邵池翊：担任囚禁张学良将军宪兵期间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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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安徽文史资料》第二十四辑(1985年8月出版)，作者邵池翊，原标题《张学良将军在囚禁中的片断》

　　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结束了十年内战，开始了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新时期。发动这次事变、力主抗日救国的张学良将军却因此被囚禁四十余年。作者是当年在张将军身边担任警戒任务的宪兵连的军士，他所记述的1937年~1938年张将军在被囚禁期间的一些生活片断，具体反映了这位爱国将领的精神风貌。

　　西安事变后，张学良将军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不顾个人安危，于1936年12月25日亲自护送蒋介石乘飞机回南京。到南京后，蒋介石即不顾全国人民的反对，自食在西安许下的诺言，将张学良将军交付军法审判。1937年3月军事委员会最高军法会审以“劫持统帅，妄作主张”罪名，判处张学良将军有期徒刑拾年。消息传出，全国哗然，连当时参与西安谈判的宋子文和宋美龄也认为这样处理过严，不能取信于民，在政治上将处于不利地位。东北军和西北军三十余万的官兵，对蒋介石背信弃义的行为和阴险毒辣的手段，尤为愤慨。蒋介石也怕这样做有激起变动的危险，于是假惺惺地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名义，向国民政府呈请“特赦”，但在“特赦令”最后却挂上了一个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的尾巴。这在当时确实迷惑了许多人。谁能想到这看起来算不上处罚的“管束”二字，却使张学良将军从1937年（当时张将军38岁）到现在，47年丧失了人身自由！

　　采取什么手段和形式“管束”？在啥地方“管束”？蒋介石亲自找了宪兵司令兼南京警备司令谷正伦和军事委员会特务处长戴笠，交待了任务，并对选择“管束”的地点提出了四个条件：（1）当地的统治要较为稳定，使张将军难以与外面联系。（2）要远离东北军驻防地，防止东北军来劫人。（3）要有名胜古迹，以此欺骗各界有影响人士，以为张将军是在游山玩水，而不是被关押。（ 4）要离城市不太远，便于通讯联络和生活用品的补给。结果，选定了蒋介石的老家，浙江奉化溪口附近的雪窦山（距离溪口八里）。由军委会派刘乙光（湖南永兴人，黄埔军校四期毕业。当时为队长，对外称少将专员）率特工30余名和司机、炊事、医务、通信、警卫等人员负责内部看守。我所在的宪兵第八团第七连连长童鹤莲（湖南宁乡人，中央军校七期毕业，1949年昆明解放前为宪兵西南区副司令）担任外线月的一天，南京明故宫飞机场一派肃杀恐怖的气氛，一架灰色的双引擎军用运输机，载着张学良将军，赵四(媞)(注：

　　)小姐，李、刘两侍从副官和几件简单的行李，在特务队刘乙光、队副许歆和十余名特工人员的押送下，向浙江宁波机场飞去。因为是秘密行动，外界不得而知，机场上没有送行的人，只有在细雨霏霏中披着雨衣探头缩脑的武装宪兵，忠心耿耿、主张抗日救国、收复东北失地的张学良将军，怀着悲愤的心情，离开了南京，他何曾想到自此一别，再也难以回来了。飞机到达宁波，机场上警戒森严，早有汽车等待。张将军一行乘车直驶奉化溪口。到了雪窦山入山亭，张学良将军、赵四小姐和刘乙光改坐滕轿，其余人步行上山，一路上张将军默默无言。雪窦山雪窦寺是个大寺庙，当时的住持是中国佛教会长太虚法师，有僧侣四、五十人，还设有研究佛学梵文的讲习班，香火甚盛。但自我们住下后，就没有佛事可做，也没有人上山游玩了。张学良将军及特工警卫住在雪窦寺后面有百米处的中国旅行社的二层楼房里，我们宪兵连住在雪窦寺。除了队长刘乙光和张学良将军的两名侍从副官，其余人员是不准随便接近张学良将军的。内线特工一日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遇将军外出，即远隔30米监视。外线武装宪兵，在旅行社门口周围站岗放哨，夜晚还要加设岗位，不准闲人在旅行社周围逗留。连溪口镇的邮局、车站、学校甚至附近的村庄都派有特工和宪兵监视。凡是要求见张将军的，均要由蒋介石亲自批准。将军如果到山下稍远一些名胜（如妙亭台(注：

　　)、千丈岩瀑布）游玩，均要由刘乙光等“陪同”，并有便衣特工及武装宪兵远远跟随。连李、刘两副官，也不能自由离开中国旅行社。通信都经专人检查。一张秘密而看不见的监视网，罩在张学良将军周围，使张将军有翅难展，过着不是“囚徒”实是囚徒的生活。张学良将军体格魁梧，风度翩翩，是一位英俊威武的青年军官。他以往蓄西装发式，衣着讲究整洁，到雪窦山后，剃成光头，不穿军服，穿西装也不打领带。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以此抗议蒋介石的迫害。虽然生活上军委会对其费用实报实销，配有厨师，中西餐听点，但张将军不吸烟不饮酒，生活上并无什么要求。上山一月后，将军自己出百元高薪，聘请天津的步老先生（据说系前清进士，当时已六十余岁。二年后，张将移到了贵州修文阳明洞时才离开）来帮助他研究明史。

　　他日常生活很有规律，早晨六时起床，洗冷水浴（冬天也不例外）；七点吃早餐，一般是一杯冲水奶，两个煎蛋，一个水果。中午有时面食，有时大米饭，四菜一汤。下午三时，用点心，多系西点。夜餐和中午一样。吃饭时除赵四小姐陪同（1937年7月，夫人于凤至女士来后，赵四小姐离开，即由于凤至陪同）外，队长刘乙光是每餐都在一起就餐。每天上午八时后，随步老先生学习古文两小时。午睡起床后运动。晚饭后,在附近散步。早晚还收听广播。当时张将军有七灯落地收音机一座，可收国内外很多电台的广播，三十年代算是最新式的。张学良将军博学多能，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会驾驶飞机、汽车，收音机坏了能自己修，擅长打网球、篮球和游泳。

　　下午运动，多同赵四小姐打网球，赵四小姐离开后，即同李副官对打。打篮球时，除李、刘二副官外，由警卫的特工和宪兵参加。（因此，以后每调到新驻地，首先就要开辟篮球场）雪窦山的篮球场就在中国旅行社门前。

　　赵四小姐当时三十一岁，看起来象二十六、七岁样子，容貌娟美，身体健康，喜欢运动。除陪张将军打网球外，有时还在雪窦寺大殿前的石坪上滑冰。她也会说英语，在张将军与步老先生研究明史和古代文学时，她也参与学习探讨。她衣着讲究，但不摆旧时代贵族女人架子，待人和蔼。她总是设法活跃张将军的精神生活，尽量使张将军摆脱忧愁烦闷，她与张将军同患难，共囚禁，除很短一段时间外，他们数十年形影不离。

　　我们担任警戒的便衣特工和武装宪兵，对张学良将军一般都恭恭敬敬，仍然称他副总司令，同他说话应答都要先立正，在他出入岗哨时都要向他敬礼。张将军对我们这些人态度也很和蔼，从未高声训斥。向他敬礼，他都点头微笑，挥手致意。他多次拿出自己的水果，分给与他一起打篮球的人吃。

　　雪窦山上，原有部分田地由山下农民耕种，自张将军和我们住下来后，警卫森严，如遇张将军散步或在球场运动时，周围一百公尺的地方，哨兵就阻止农民通过，因此哨兵常常与农民争吵。此事被张将军远远看见了。他对刘乙光说：“不能阳止农民上山劳动，如果不准农民劳动，误了耕种，没有收成，农民怎么生活呢？”在张将军的关怀下，在山上有田地的农民，行动就自由多了。但要进雪窦寺拜菩萨、做佛事还是被禁北的。

　　“七·七”事变以后，抗战爆发，东北军将领于学忠等，联名要蒋介石准许他们谒见少帅，聆听训示。蒋介石知道大多数东北军官兵对他们的少帅是忠心耿耿的，如果不答应于学忠等的要求，恐难安抚东北军的“军心”，所以就批准了他们的请求。但时间只准许半天，吃一餐中饭后，就得下山；不许在中国旅行社过夜。于学忠、万福麟等于7月10号左右，由军委会派人陪同，从南京乘飞机到宁波。次日一早，乘专车到溪口。他们的随从警卫均留在溪口。仅于学忠等四人不携带武器，徒步上山。他们上山沿路直到中国旅行社门前，看不到武装警戒，但百来以外，却加倍布设了暗哨及流动哨。这天，张将军穿着整齐的军服（这是上山后，也是以后数年中唯一的一次），脸带笑容，亲切而又威严地接见了他的旧部。接见时，刘乙光自始至终在场。吃饭时，赵四小姐才参加。下午二时于学忠他们就下山了，连夜赶回南京。事后，听那天在场侍候的特工说，于学忠说是代表全东北军官兵来向少师设以问候的（东北军官兵称张将军为少帅，不称其他官职），并报告了东北军的配备和部署，表示了全军将士同仇敌忾，打回东北老家去的决心。张将军对老部下的希望是：团结一致抗日，别忘记东北人民在日本铁蹄下蹂躏的痛苦，一定要收复东北。但他对自己的情况，一句也没有谈，因为他知道刘乙光始终在旁边，会把这次接见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详细地报告蒋介石。再者张将军当时还没有完全看透蒋介石的狠毒用心，总以为过些时候蒋会放他出去，自己还可以东山再起，所以在言行上是注意的。但是他的内心却是痛苦的，他在旅行社门前送走于学忠一行，返回客厅后，低头背手，来往徘徊良久，忽然一反常态，军服一脱，召集大家打篮球。奔驰球场。汗流如雨，此时此景，连赵四小姐也瞠目而视，不知所措，又不敢上前劝阻，直到夕阳西下，将军才默默无言回到住室。

　　这时，原来同子女住在美国的于凤至女士得知张将军在雪窦山的情况后，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拐脚娘姨（这个娘姨，是于凤至的陪嫁使女，几十年均在身边伺候），自海外来到雪窦山。赵四姐在于凤至到来的前一日由专人护送到上海，转道去了香港，直到1938年11月，于凤至因病赴美治疗，赵四小姐才由香港又回到湖南沅陵凤凰山张将军身边。后来她一直跟随着张将军直到现在。1961年于凤至病故后，才同张将军举行结婚仪式成为张将军的正式夫人。(注：

　　有网友留言“1961年于风至病故？你这是在那里抄的文章？抄乱套了，看到这个地方我再看不下去了，再没往下看！

　　”，经核实，原文即如此。此处确实有误，在词条里显示：“于凤至（1897年6月7日—1990年3月20日），……1964年与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1990年3月20日，于凤至在美国洛杉矶市逝世，享年93岁。”估计是受限于成文年代消息闭塞缘故。）于凤至夫人当时四十岁，比张将军大两岁，身材修长，举止端庄，寡言笑，与张将军谈话也轻言细语。她有时带着娘姨在房子周围伫立、徘徊。很少偕将军散步，更不善运动。一年四季均着素色旗袍，不讲求修饰，这一切恰恰与赵四小姐相反。1937年10月下旬的一天下午二时，中国旅行社厨房失火，因为消防器材缺乏，只有两瓶灭火机，加之山上水源远，火势蔓延很快，经大家抢救，火是灭了，什物家具也搬出来了，但房屋烧了一半，无法再住。张将军夫妇及全部特工，一齐移住在雪窦寺内，住了半个月。当时日军已侵占上海，宁波外海面已发现日寇海军舰艇，天空中也有日机飞过，日寇大有向宁波登陆窜犯之势。

　　11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我们全部离开雪窦寺，在夜色茫茫中车队从溪口出发。当时的目的地秘而不宜，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中午，到达安徽歙县黄山。当时黄山的茅蓬温泉附近，除有一座旅馆、浴池外，只有一幢据说是北洋军阀段祺瑞的别墅。张学良夫妇和随行的特工人员，全住在别墅内。宪兵住在黄山旅社。上至慈光阁，下至汤口镇，均派宪兵驻守。山上设有一个直属安徽民政厅管辖的警察所。我们一切对外是保密的。

　　离黄山七十公里的屯溪，是当时皖南重镇，商业茂盛，交通发达，抗战开始后，京沪杭一带逃难来的人特多，畸形繁荣，有“小上海”之称。张将军没有到过皖南，乘我们到屯溪采购什物之便，提出要到屯溪观光一下。到达黄山的第三天,张学良将军和夫人于凤至，由刘乙光、许歆及便衣警卫“陪同”与采购人员一起，分乘小轿车二辆、大卡车一辆（车上漆有军事委员会标名，无人敢阻）前往屯溪。汽车停在屯溪汽车站，张将军一行沿着屯溪老街，漫步走到大桥，在桥上浏览了旧货摊、古董摊，买了毛笔、徽墨及宣纸，观看了街头的抗战宣传画和标语。这是张将军被“管束”后外出路程最远的一次。

　　当时屯溪谁也不知道这一行人中就有大名鼎鼎的张学良将军，事后也未披露。我们严加封锁张学良将军住在黄山的消息，任何人问我们，都是一向三不知。不料黄山警察所所长，原来在东北军干过，认出了张学良将军，就打长途电话报告了当时的安徽省政府主席刘尚清。刘尚清原是东北的将领，曾跟随过张作霖和张学良，后被蒋介石拉拢，当了安徽省政府主席。他一听到少帅到了黄山，就在电话里指示黄山警察所长去报告少帅，说次日专程由当时安徽省会安庆到黄山晋谒。当这个大个子所长，操着东北口音，到宪兵岗哨处，要求晋见张学良将军时，我们大吃一惊。谁将机密泄露出去的？当由队长刘乙光亲自盘问这个所长，才明白事情真相。刘乙光知道事情严重，不能作主，就电报向蒋介石请示，当夜得回电，命令马上将张学良将军向江西转移，阻止刘尚清来黄山。我们连夜做准备。翌日天一亮，又先电告刘尚清说张学良将军已离开黄山，毋庸来山。省府的秘书长回电话说，刘尚清的专车刚发出，正在大渡口，闻电话后已折回。

　　阻止刘尚清与张将军会面，原因是由于刘是张家两代的旧部，在东北军内是个有影响的人物，现又当安徽省政府主席，东北籍人土在安徽有一定的势力（黄山警察所长的出现就是一个证明）；而且，当时于学忠部已调驻皖北，将张将军劫走，不是不可能。因为区区一百余名的警卫武装，在刘尚清、于学忠的势力范围内要想能解决，一声令下，易如反掌。可是当时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正在京沪线一带设防，鞭长莫及，无法顾及皖南。所以，我们一面阻止刘尚清来黄山，一面就向江西转移。这一切，刘队长未向张将军透露一星半点，只是说前线战事不利，为了安全而转移。

　　张将军原来是准备在黄山住一段时间的，所以他就没有急于去离温泉稍远的文殊院、天都峰、狮子林、北海等风景点,而把这些都留待日后慢慢游览，仅在温泉、慈光寺、人字瀑一带浏览散步，每日洗温泉浴一次。没想到，这样匆匆离开，张将军游览黄山各处风景的计划，也就变成了泡影。车队昼夜兼程，经景德镇、南昌，到了赣西萍乡。武装宪兵驻在鳌州中学，张学良将军住中学操场隔壁的一幢楼房内。鉴于黄山泄露机密的教训，在萍乡除了让张学良将军在中学操场上打打网球、篮球外，一次也没有放他上街去过，连散步也局限在学校附近。

　　一天，张将军从收音机听到南京沦陷的消息，气得大骂唐生智饭桶（唐生智当时是南京卫成总司令）。节节败退，日寇猖狂进犯，张将军身陷囹圈，报国无门，终日闷闷不乐，好几日不散步，不打球。据闻他曾写过信给蒋介石，要求驰赴前线，参加抗日。但蒋介石通过刘乙光传下话来，要他安心读书。张将军对我们说：“读了书，不能救国救民，读书又有何用？国家民族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我们这一代人担负着救国救民族的重任，现在却躲在后方，苟安时日，何以对前方辆牲的将士？何以对被日寇铁蹄践踏下的父老？”我们听了很羞愧，当时我们这一批便衣和宪兵除了刘乙光和童鹤莲(连长),都是二十岁左右不超过三十岁的青年，血气方刚，大都有上前方杀敌不怕牺牲的决心，而实际却不得不干着违背自己良心的事。1938年元旦，我们是在一种忍辱负气、心情沉重的气氛中度过的。住了一个月，由于萍乡毕竟是城市，不够安全，一月中旬，我们又奉命迁往湖南郴州苏仙岭。苏仙岭离郴州约五里，山上寺庙稍加整理，便作了我们暂时的住所。这年春节是在苏仙岭过的。的郴县县长向宗，看到苏仙岭住了宪兵，大小汽车十余辆，又有眷属，不知到了什么大官，就一再上山要求晋见，都被宪兵挡了驾。他又派人到处打听，得到答复仍是一问三不知。这个县长也许想捞到啥好处，老是纠缠不休。队长刘乙光感到讨厌，便报上级批准，在永兴县境内的油榨墟，选定了文明书院作为新的住地，8月初，我们就迁到文明书院，在郴州苏仙岭仅住了一个多月。

　　文明书院在湘粤公路边，离油榨墟镇一里许。当时这个书院已改为高级小学，他们去后小学就迁到镇上去了。这里交通方便，面前就是公路，周围筑有围墙，便于防空和警戒。校门外有操场，便于张将军打球运动，比住苏仙岭方便一些。刚到的那一个多月里，张将军很少外出散步，直到四月底水田里有黄鳝时，才晚上外出捉黄鳝解闷。 4月底台儿庄会战，歼敌两万人左右，重创日寇矶谷师团及板垣师团，捷报传来，张将军特别高兴，在操场对大家说：只要中国人团结一致，一定能打败日本帝国主义。说到他的部队于学忠部，也参加了这一战役，打得壮烈，为东北军出了一口气，为东北人民报了国难家仇，张将军异常激动。他说：这一次必定有跟我入关多年的东北子弟，为国捐躯。我为牺牲的将士致哀。说到后来，想到国难家仇未报，而自己却过着无限期的囚禁生涯，张将军内心悲愤，泪湿衣襟。

　　南京沦陷后，日寇沿江北岸向武汉进犯；广东沿海，日寇舰艇不断骚扰；粤汉铁路沿线，日机空袭频繁。为了确认和保证张将军的安全，六月初经衡阳、长沙转向湘西沅陵。途中张将军夫妇与队长刘乙光乘坐的小轿车多由张将军自己驾驶，司机反而坐在旁边。沅陵在沅水中游的西岸，而汽车站设在河东岸，河上没有桥，行人来往靠小船摆渡。我们的车队只好停在河东汽车站。

　　沿江边小路至凤凰山脚，是一个只有数间屋的小村，那里也有摆渡码头，由此上山至凤凰寺约三华里。凤凰山沿江一边，悬崖峭壁，无路也无法攀登。我们到了后，汽车站、山脚摆渡口、半山亭均派宪兵和特工驻守。山上的凤凰寺，庙宇不大，原来的住持僧已迁走，里面空无一人，所有菩萨龛，均用木板钉封，房屋也已修缮，新建了一个篮球场、一个网球场，还有一个宪兵用的器械操场。四周古树参天，鸟鸣花香，风景秀丽，是一个防空避署胜地。看当时情形，好象是要在凤凰山住一段时间。时属炎夏，张将军除了读书，研究明史，打网球、篮球外，一般只在晚饭后到寺庙周围散步。山上没有游泳处，只能洗冷水浴。因此，张将军提出要到沅江游泳。那是七月中旬的一个晴朗的下午，在沅江上游离沅陵城的二里多路的一个地方。我们一下子去了十多只小船，出动了百余人，包围了约一平方里面积的水面，不准外人和船只靠近，让张将军游泳。事后，张将军摇摇头说：“如此浩大声势去游泳，又阻止别人洗澡和船只通行，侵犯了别人的自由，今后再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还是在山上洗冷水浴的好。”说得刘乙光瞠目以对，唯唯称是。以后张将军再没到沅江游泳了。

　　我们跟随张将军一年多，没有听他唱过歌，收音机也只听新闻，不听歌曲。我们以为张将军不喜欢音乐。8月的一天，宪兵连长童鹤莲请了路过沅陵的宪兵学校的音乐教师于忠海，上山来教宪兵唱抗战歌曲。记得教的是“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的《大刀歌》和《枪口对外》、《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等三首救亡歌曲。因怕影响张将军休息，教唱地点安排在凤凰寺下的操场上。但是，响亮的抗敌救亡歌声，还是惊动了张将军。他走出来站在山坡上，先是静听，后来被救亡抗敌的歌声感动了，不禁放开嗓子，同声高唱，唱得慷慨激昂，豪情奔放，直唱得满头大汗，兴奋异常。这是一年多来张将军最激动、最高兴的一天。

　　九月底，当时任湖南省主席的张治中，借到湘西沅陵视察之机上凤凰山会见了张将军。湘西行署主任陈渠珍（湖南凤凰县人，湘西土匪恶霸出身）也想一同上山，却被挡了驾。张治中仅带了一个侍从副官上山，其余人员都留在河边渡口小村休息。因张治中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多年，与张学良将军以往私交甚厚，故张将军亲至凤凰寺门前迎接，两人见面，紧紧握着双手，互相问好。进寺后，谈了很久，还留了张治进午餐，刘乙光始终不离左右。张将军亲笔写了一封要求上前线杀敌，以报国难家仇的信，托张治中亲手转呈蒋介石，张治中答应一定办到，并一再要张学良将军保重身体，留待将来有机会为国出力。张治中下午三点下山，张学良站在寺前山坡上，注目相送，张治中也频频回首，招手致意，一直到看不见张治中身影，张学良才默默返回。在烽火连天，硝烟弥漫，敌寇践踏的祖国大地，全国人民都在前仆后继，浴血抗战的时候，张将军却被困在警卫森严的小圈子里，被迫读古书，住寺庙，与世隔绝，虚度年华，内心悲愤可想而知；故人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能相逢，张将军回寺后就推说身体不舒服，闭门而卧。

　　1938年10月中旬，我因考入宪兵学校，便离开了凤凰山，以后再也没见过张学良将军。如今张将军仍在台湾被限制自由，这是不公正的。我们坚信和平统一祖国的大业，在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实现。我盼望有一天，张学良将军能以耄耋之年，回到大陆，目睹祖国欣欣向荣的景象，以慰平生救国之愿。

　　近日，四川成都，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在一活动会场吐槽现场空调噪音大，有异味，直言这一定不是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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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2名医务人员足足数了3个小时，居然有1791颗!同时为避免术后出血，老黄住院的29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一步都不敢下来，出院后由于切口的反复感染，不得不在诊所又挂了一个月的消炎药，漫长的康复过程让老黄对手术充满恐惧。

　　近年来，伴随国家安全教育的不断深入，全民维护国家安全意识慢慢地加强，慢慢的变多的快递从业人员能够关注辨别禁寄物品、可疑人员，积极向国家安全机关反映，为及时遏止非法寄递，有效维护国家安全发挥了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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